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联谊上一见钟情的女生对我说,你离死不远了




(一)

我微微低下头,看着眼前这个和我缓缓共舞的姑娘,她的眼神明亮清澈,笑容干净迷人,让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


“我有件事要和你说明,”她忽然低声说道,“对不起,我刚才说谎了。”  

“哦。”我答道,我早知道会这样。

毕竟,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,突然在陌生的聚会上亲了我一口,并且向我表白,任谁都能看出来不太正常。


“真心话大冒险?”我问她,并四下望了望,“你的朋友们躲在哪?是不是正在录像呢?”

她摇了摇头,满脸羞涩地把头靠在我肩上,双手却环着我的胳膊往旁边走:“没有真心话大冒险。”


“这么说你真的看上我了?”我略带微笑地问道。

她的发梢幽香扑鼻,她是我喜欢的那种姑娘。她抬头瞥了我一眼,并不答话。

等到我们进入了角落的阴影中,和其他人拉开距离,她才松开我的胳膊,低声说道:“你不该来这里。”


“为什么?”我看了看不远处正有说有笑的男男女女们,“这不是联谊会吗?”

“这个联谊会有入场规定,你是不符合条件的,”她说道,“谁给你发的请帖?”

“我的室友。”我答道。


眼前的漂亮姑娘皱了皱眉头。

“不可能,”她说道,“你被他骗了。”


“他骗我干什么?”我问道,“只是一场联谊会而已啊?”

她摇了摇头,又看了看我,并不回答,只是重复说道:“你不该来这里的。”


“为什么啊?”我被她说的云里雾里,“这难道是那种有钱人的上流聚会,不能让普通人进来?”

“你想的太简单了,”她说道。


她忽然又凑近了我,把头靠在我的胸前,我一阵心神荡漾,听到她低声说道:“你仔细看三点钟方向的那个男人。”

我朝那边看去,那里站着一个金发的男青年,身高约一米九,面容英俊。

往下看,穿着干净的T恤和牛仔裤,很普通。


“挺帅的。”我评价道。

“看他的手。”她说。

金发帅哥的手指修长,中指戴着一枚绿色的戒指。其他的我就看不清了,毕竟隔得不近。


“他手上的汗毛,在自己动。”她说道,从我怀里抬起头看着我。

“这么远你怎么看的见?”我问。

她抬起自己的手,举到我眼前:“像这样。”


她胳膊上也有细细的绒毛,只不过需要很仔细才能分辨。

此刻,这些绒毛就像行军的士兵一样,正在整体向前翻倒,接着,它们又站立起来,集体向后倾倒。


我感到心脏猛跳了一下,一股巨大的诡异感迎面扑来,我差点一把将她推开,但是鼻间的幽香延缓了我的动作。

我环视了一周,忽然感觉眼前看到的每个人都透露着怪异


“这是……什么?”我有些语调不稳地问道。

她轻轻地环住我的胳膊,被那些绒毛贴近身体,我感觉自己心跳更快了。


“明白了吗?”她说道,“这不是普通人的聚会,你真不该来这里的。”

“你们到底是什么人?”我问道,“你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?”

“你一进来,就很显眼,”她说道,“肯定不只有我注意到了你,但是聚会有聚会的规则,在六点半结束之前,你都不会有事,不过结束之后……”


“我会怎样?”我按捺住心跳问道。

可能会被吃掉。”她说道,还吐了吐舌头,有些俏皮。

不过她立即补充道:“但是我刚才已经向他们表明,你是我看上的猎物,所以你还有机会逃出去。”


“原来你表白是这个意思?”我狐疑地看着她,“你不会是在骗我吧?”

她立即举起了手臂,我顿时垂头丧气。

事实摆在眼前,不由得我不相信,毕竟人类是不可能轻易控制自己的汗毛来回运动的。


“为什么我会被吃掉?难道你们……是吸血鬼?要吸我的血?这么说,我室友也是吸血鬼?”我开始胡思乱想。

她再次抬起头看了看我,微微咧开了嘴角。我立即抽了一口冷气,在她的唇间,一颗尖锐的牙齿若隐若现。


“从现在起,按我说的做,”她说道,“接下来,我会想办法把你送出大厅,你出去后,不要坐电梯,从楼梯间走,一路上不要和任何人说话,直到走出这家酒店。出门后,不要回住的地方,立即买一张车票离开这个城市,至少一个月后再回来。”

我点头。


“等下聚会的发起人会进行演讲,我们就趁这个机会走,”她又迅速地望了一下四周,“你还有什么问题吗?”

“还有一个,”我赶紧说道,看着她漂亮的脸庞,“你为什么帮我?”

她微微叹了口气,说道:“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。”


我顿时心中了然。影视剧中看到过太多不同类型的爱恋,没想到眼前的漂亮姑娘也是如此,只不过,看样子她的爱情结局并不美满。

宴会中的人逐渐向中央聚集,她却环着我原地不动。


有人从我们身边走过,我注意到,他的手上同样戴着绿色戒指。

再看过去,我的大脑开始发紧——这个人露在袖口外的五根手指,正在微微晃动,仿佛没有骨头。


我不由得低头看去,看向怀中的漂亮姑娘。

还好,她的小臂骨关节正常,五根手指也指节清晰,不像是细长的触手。


“我们慢慢后退。”她说道。她忽然左手上探,勾住我的脖子,吻住我的嘴唇。

我被她压着向后退去,幽香袭进唇齿间。


她的长发盖住了我的面庞。我们仿佛连体人一般,在人群中缓缓逆行,向着厅门移动。

耳边传来掌声,把我从旖旎的幻梦中惊醒。


她移开双唇,低声说道:“聚会的主人来了。”

我抬起头,看见厅门就在不远处,只不过旁边聚集了一些人,显然我们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绕开他们。

而另一边,被众人簇拥着的地方灯光闪耀,有一道影子登上搭建好的舞台中央。


我看向门口,那些聚集的人都转向了舞台,开始缓慢移动。

“等他们离开了,我们就走。”她说道。

她的眼神看向舞台中央,露出迷茫和坚决的神色。

她的手指隐约用力,握住了我的胳膊。我几乎立即就脑补了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。


“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?”我问道。

“聚会结束之前,这里禁止喧闹和冲突,”她说道,“所以,赶紧走。”


我们悄悄弯下身子,在一张张摆满酒杯和食物的桌子之间游移,忽然,大厅中的灯光熄灭了,四周亮起了朦胧的烛光。

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紧张起来,我下意识地用手扶住一旁的桌角,但是桌布太滑,我一个趔趄,一只高脚杯被滑动的桌布扯翻,向地面落去。


清脆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。她站起身,拿起那只碎裂的玻璃杯,向周围投来的目光报以微笑。

等到这些目光重新转回舞台时,她侧过身,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对我说道:“我们时间不多了。”


但是此时已经无法前进,门口那些本来正在移动的人群已经停了下来。

他们离得太近,我们不能过去。


“怎么办?”我问道。

“主人的演讲不会超过宴会结束的时间,”她说道,“你听得到吗?”

舞台中央并没有话筒,我好像什么也听不见,又好像听见一丝若有若无的呓语。烛光摇曳,我看到影绰的人群,他们的双手握在胸前,庄严而神圣。


“等演讲快结束的时候,我们往那边走,”她指了指厅门前的人群,“靠近时,我吸引他们注意,你悄悄推门离开。”

“他们追出去怎么办?”我问道。

“我会拦住他们,至少有一两分钟的时间,”她说道,“只要你逃出这个酒店,你就安全了。”


我们屏息等待。她的发香萦绕在我的鼻间,一切仿佛仍然是一场幻梦。

“你们在这里聚会,不会被人发现吗?”我问道,“我这样一个普通人,轻而易举就进来了。”

“你是个例外,”她说道,似乎并不愿过多解释,“看,这些人开始躁动了,我们走。”


她拉着我快速向厅门走去,在即将到达时,她推开我,转身迎向那些投过来的目光。

而我往前跨出两步,伸手握住了门把手。


下一秒,我抬起头看向她,而她看向我。

“打不开。”我说道。


她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惊讶。接着,她转身朝我走来,脚步平稳且迅速。

而她旁边的那些目光,只是静静地看着,并没有阻止。

我松开手,看着她握住门把手,轻轻一转,门开了。


她拉着我闪身出去,门口站着一位检查入场的工作人员,他看着我们,笑着说道:“一场浪漫的约会。”

她宛然一笑,转过头,神色严肃地拉着我继续前行,转过拐角,她忽然抬起头看着我。


“你怎么会拉不开?”她问。

“是不是那个聚会主人,在这大厅施展了什么咒语,锁住了门?”我说道,“只有你们的同类人才能打开。”


她再次抬头看着我。

良久,她终于“噗嗤”笑了一声,说道:“你真是,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的?”我咧开嘴角,对她报以同样的微笑。


(二)


“很多地方,”我说道,“首先,我观察过,来这里参加聚会的每个人,手指上都戴着一枚绿色戒指,而在场的人只有你和我没有。”

“所以你认为,我和你一样,都是不属于这个聚会的人?”她问道。


“还有,你让我观察那个男人的汗毛,”我说道,“在那个距离,我是不可能看得见他手上的汗毛的,而这不过是为了引出你自己,你让我看见你手臂上的汗毛会自主运动,从而给我营造一个身处怪异聚会的感觉。”


“我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她问道。

“我不知道,”我答道,“所以我要配合你。但是我知道,经过针对性特殊训练的人,是能够控制身体上任何一块肌肉的,同理,应该也存在控制毛孔运动的特殊训练。所以你可能是个特工。”


“其实我没有说谎,”她看着我说道,“我真的是在救你。你真的认为,里面那些都是普通人?”


“是的,”我说道,“我看到了一个手臂上长着触手的人,但是没过多久,我就看到他把那些触手拿了下来,露出里面僵硬的手指。这些人都准备了类似的道具,他们是在模仿什么东西,这是某种宗教的崇拜。而且,最重要的一点,他们如果真的不是普通人,为什么会放任我们离去?”

“所以你其实是在试探,既是试探我,也是在试探他们。”她说道。


我点头:“你的爱情故事也很难让人信服。”

她的眉头出现了一丝焦躁。

“一定有一个最初的原因,”她说道,“你为什么会这么笃定我在骗你?”

“因为,”我观察着她美丽的眼睛,“请帖并不是我室友的,而是我的。”


“你的?”她重复道。

“是的,”我说道,“对不起,我骗了你。”


“我是一个神秘事物爱好者,很久之前我就发现,有这样一群人,他们信奉某种不可名状的神灵,这和我所知的任何宗教都不同,让我很感兴趣。我花费了大量的时间,去查找他们的信息,参加他们的线上讨论,也许是我的热情让他们注意到了我,就在上周,我收到了一封邮件,里面就是那张请帖,邀请我来参加这一次的聚会。”


她点头:“难怪你会一开始就对我心怀戒备。”

“是的,”我说道,“当你说你骗了我时,我就知道,你并不是为之前的表白而道歉,而是为接下来要说的话道歉。”

她看着我,叹了口气:“没错。”


“那么,你呢?”我问道,“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从聚会上离开?你又是谁?”

“我是一名特工,”她说道,“这次是真的。”


她收到上级信息,这个宗教可能跟某些不法分子有密切联系,但是苦于入教无门,于是她将自己包装成一位狂热分子,不断地在网络上搜寻信息,参加讨论,终于和我一样,在上周收到了请帖。


“我以为你是误入这里的普通人,”她说道,“对于一个可能和不法分子有交集的聚会,我自然是想让你离开这里,最好短时间内不会再来。”

“你想出的办法倒是很不普通。”我说道。

“人类对于未知的恐惧,”她说道,“这也符合这个宗教的核心,很合理。”


“两位新教徒一见钟情,难怪他们不会阻止我们,”我笑着说道,“这一切看起来都像是荷尔蒙在释放。”

“你还是快走吧,”她说道,脸上的表情并不轻松,“也许你对神秘事物很好奇,但是违法犯罪可是一点都不浪漫,你已经耽误我很长时间了。”


“我走后,我们还会再见吗?”我问她。

她摇摇头:“可能再也不会了。”

她忽然凑近,抬起头吻住我的嘴唇,一秒钟之后,她后退了两步,转过拐角,消失在我的视线里。


我舔了舔嘴唇,唇间还残留着刚才片刻的温柔。

“你的虎牙很美。”我对着拐角说道,但是没有回应。

她真漂亮,我想。


我走到另一边,沿着步梯走向上一层。

在步梯的安全出口旁边,有一扇和墙壁同色的窄小的门,很不起眼。

我没费什么力气地打开了它,侧身进去,里面有两扇门,一扇是杂物间,另一扇通向一个夹层,夹层长而宽阔,里面布满了线路。


这间酒店的年岁相当古老,很多设施的布线都很杂乱,尤其是经过大量的翻修,旧设备上增加新设备,众多的线路无处安放,因此才设置了这样一个夹层。


我用手拨开眼前的各色电缆,眼睛扫过一片金色的塑胶导线,那是下方大厅天花板上数量巨多的吊灯。

由于时间的侵蚀,很多吊灯都已经废弃,只留下空洞的底座镶嵌在天花板上。


与它们相连的导线也被我提前抽出,这样我就能够通过这些粗大的孔洞,看清楚下方的情况。

当然,为了有备无患,我甚至修好了几个吊灯,又破坏了另外几个吊灯,以避免某些死角的出现。

为此,我从一周前就开始准备


我拿出藏在线缆中的零件开始组装,很快,一把精致的小型狙击枪出现在我手上。

我装上消音器,对准了脚下的一个孔洞——从那里看过去,下方正是舞台中央。

这么近的距离,我有信心将他一枪毙命


我并不着急,因为我要等待最后一刻,等他演讲完毕,众人开始散去之时。

那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经分散,而他也正精神松懈。

我看了看手表,七点十分,还有二十分钟宴会结束。

没错,我早已知道宴会结束的时间不是六点半,而是七点半。


虽然请帖上并没有写明,虽然并没有任何人告诉我,但是我知道,这场宴会将在七点半准时结束。

之后,他会乘上飞机,前往一个边陲小国。

 
在那里,他成功地游说了当权者,让他的宗教在当地星火燎原般发展。

此后不过十年,他的教徒就遍布全世界,无数的政客、企业高层,不计其数的普通人,都对着他的塑像日夜祷告,奉若神明。

当信仰的天平失衡,就是战乱的开始,苦难的开端


而现在,此刻,当我扣下扳机时,世界的命运会从此改变。

我不知道在没有了他之后,这个宗教是否能够依然继续壮大,继续发展,但是,至少会延缓很多时间。

那足以让世界短暂地获得喘息的机会。


这个世界可能不会变好,但是绝不会比我所在的那个未来更差。

还好,她没有占用我太多时间。


其实,即使她不想办法赶我走,在聚会开始一段时间之后,我也会悄悄离开,为这次暗杀做好准备。

我又想起她姣好的面容,身体散发的醉人幽香。


如果我能留在这里,也许我会不顾一切跟她走,无论她是什么人。

但是很可惜,我的时间不多了。


时间穿梭消耗的能源巨大,如果不是为了他,这次的行动根本不会被批准。

在这里停留一周的能源消耗,几乎已经耗尽了组织所有的储存。


我再次检查了一下手中的枪,确保没有任何问题,当然,即使手枪故障,我也还有备用计划。其实如果不是为了避免被这时代的人察觉,我完全有一万种或暴力或隐秘的方法置他于死地。


但是那样的话,超出时代的痕迹就会非常显眼。

所以只要普通的暗杀就好了。


我的视线穿过其他孔洞,在朦胧的烛光中寻找她。

她如果想要混入这个宗教,应该就在人群中,她这么美丽,会很受欢迎的。

我看向那些聚集在一起的人,她不在里面。

我转向其他孔洞,试着寻找别的角度,忽然之间,我看见了她。


她坐在一张桌子前,手中有红酒。

但是她的眼神却并不在下面,而是直直地向上,似乎在出神。

她在想什么呢?

在我思索间,她已经收回视线,站起身,向厅门走去。


她刚才是在想我吗?或者是,她终于发现我说的话有问题,要来找我问个清楚?

但是我已经不在那里了,不在走廊,不在步梯,不在酒店门外,不在她所能想到的任何一个地方,而是在这昏暗的天花板夹层,精心准备杀死一个小众宗教的组织头领。


这样也许会导致她的潜入计划失败,但是对不起了,总比让她去往那样的一个未来好。

她的未来,总要比我更加幸福。

她会遇见一个爱她的人,度过一段美好的、完美的人生。

这里面不会有我。我只是一个偶然的,微不足道的小插曲。


我的脑海中突兀地出现了那句古诗,就像我初次看见它们一样。

君生我未生,我生君已老。君恨我生迟,我恨君生早。


我的身后有轻微的“咔哒”声响起,我惊愕地回头,就看到她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,手中的枪已经拉开保险。


(三)


“你不是什么神秘事物爱好者,而是来暗杀他的杀手,对吗?”她说道。

她说了一个名字,正是下方舞台中央的那个人,此刻,我的手枪已经瞄准。


“也许我们可以比试一下,看谁的速度更快。”我故作轻松地回答,手指已经扣上了扳机。

她是奉命监视,怎么可能会让我在这里制造流血惨案。


我本以为这场意外的浪漫邂逅会永远留存于脑海,没想到,最终还是要以这样的结局收场。


“不要,”她紧盯着我说道,她的双手稳定,声音却有一丝颤抖,“你不能杀他。”

“如果你知道,他活着会导致多么严重的后果,你绝对不会阻止我。”

我的心中叹息,我该如何向她解释,未来世界的凄惨与可怕?


“不,不会更严重了,”她摇头道,语调中似乎蕴含痛苦,“绝不会有更可怕的未来了。”

手腕上轻微震动,那是提醒我距离七点半还剩十分钟。

而此刻,我和我一见钟情的姑娘相距不到四米,她随时可能开枪。


“这个宗教会迅速壮大,会带来巨大的灾难和战争,”我说道,时间已经不容许我有太多思考,我只能语气和缓,试图让她相信,“他是关键人物,他死了,会有成千上万的人不用死。”


她的表情由激动转为惊讶,然后变得不可置信:“你怎么会知道?你到底是谁?”

我来自未来,”我说道,我知道此刻已经无法隐瞒,“我来自二十年后,一小部分苟延残喘的自由人类,我们想要改变过去,拯救这个还未崩塌的世界。”


她盯着我目不转睛。漫长的几秒钟之后,她的手臂肌肉放松了,轻声说道:“我明白了。”

“谢谢你,”我顿时心中悬石落地,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,“我其实并不奢望你能相信,这相比之前更像是一个谎言。”


“但是你不能杀他。”她接着说道,语气不容置疑。

“你……还不明白吗?”我的心中重新填满苦涩,“他如果不死,世界……”

“不,”她重重地摇头道,“你听我说完。”


“如果这一次没有我阻止你,你会百分之百成功,”她接着说道,“他被你当场击杀,他的副手接替了他的位置,而刺杀民间宗教组织首领这件事,会被各路媒体大肆宣扬,在短时间内传遍了世界各地。”


“你怎么知道?还是这些都是你的猜想?”我问道,她平白直叙的语气让我感到一丝凉意。

我有一个模糊的猜测,但是却不敢相信


“这还没有结束,”她说道,“副手的领导才能和社交手段无与伦比,他借助这件事的影响,在全世界范围内传播宗教,仅仅五年,世界各地就已经出现了不计其数的忠实拥趸,接下来,他利用已经掌握的人脉和资源,又用了短短五年,就一跃成全世界最具权势的人。”


“然后,战争便开始了。”我慢慢地说道。

此刻,我已经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。


“我从那里来,就是那个已经被你改变了的未来,”她看着我的眼睛说道,“我们的学者认为,刺杀事件是一切的转折点,它加速了这个宗教的发展,同样也将世界推向了深渊。要想改变可怕的未来,就要阻止这次刺杀。”

“但是,你也听见了,”我微微苦笑,“即使没有刺杀,战争仍然会到来,这根本是毫无意义的。”


“所以我在想,如果这一次,把他们两个全都杀掉呢?”她慢慢说道,旋即摇头,“那可能依然不会有用,可能会出现第三个、第四个副手,领导着一切,完成接下来的所有事情。哪怕将这个还未成型的组织完全扑灭,也一定会出现一个全新的组织来代替它。这是历史的进程,不会因为区区几个人而改变,也许,这场战争是必然的,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的。”

她的话让我陷入了思考。


“是的,并且,这对我们的世界没有什么作用,我们本身的世界并不会因此而改变。”我说道。

我们只能改变眼前这一个平行世界的进程,但我们依然无法预知,这种改变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的未来。

是好是坏,是走向光明,还是更加黑暗。


“也许,”她轻轻地说道,“在其它的平行世界里,我们早已经重复试过千万次了。”

“你说的很对,”我低声说道,“其实在时间机器制造成功的那一刻,我就在想,时间到底是如何存在的?我们可以一次次回到过去,做出干扰,但是那些微小的变化,真的能改变未来吗?”


“谁知道呢?也许千万次尝试之中,会有一次好的结局,”她的眼睛闪烁着微小的光芒,“但是这一次,至少这一次,我不能让你杀他,不能把世界推向那个已经知晓的未来。”


我短暂地陷入了迷茫。

如果真的无法改变,那我的这次行动也就毫无意义。

但是,我要眼睁睁地看着,世界再次滑向我所在的那个未来吗?

手腕震动,距离七点半还有五分钟。


“你还要杀他吗?”她轻声问我。

我摇摇头,如果未来不可扭转,如果战争无法避免,那么去改变早已知道结局的过去,又有什么用呢?


“如果说,结局是早已经注定的,那么不去修正历史,可能反而会更接近真正的未来?”我突然想到。

“那么……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,或许在我们自己的未来里?”她的语调突然出现了一丝上升。


“我明白了。”我的脑海在此刻开始拓展,出现了无数崭新的念头,就像新的希望。

我们互相望着,她的眼神里传来了复杂的情绪,让我感同身受。


我精心准备的刺杀计划在此刻付诸东流,但是我却并不沮丧,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。

“距离七点半还有两分钟。”她说道。


“你早知道是七点半,还告诉我是六点半。”我说道,鼻间似乎又闻到了幽香。

“你太显眼了,”她的眼神出现了一丝躲闪,“你一出现,我就觉得你一定是那个杀手。但是,我又不希望是你,如果你在六点半就离开,那么,这里的一切都会和你毫无关系。”


我起身上前,吻住她的双唇。

那让我沉迷的幽香再次侵袭了我的大脑,她忽然猛地后退,甩开了我。

“不能,我们不能,”她低低地说道,声音微不可闻,“我们不在同一个世界。”


我脑海中的缱绻梦境纷纷破碎,重新交织成眼前的昏暗光景。

“谢谢你,”我说道,“认识你很高兴。”


手臂上的震动已经停止,七点半已经过去,楼下的喧闹和重新亮起的灯光透过孔洞传了上来,他和他的副手们即将离开。


“我要走了,”她说道,“我总算完成了任务。”

我对她微微一笑。

我看着她按动了身上的一片金属,接着,仿佛有水流般的光芒涌出,往她的身体各处蔓延。


“对了,你是怎么发现我在这里的?”我忽然想到这件事。

“便携式卡片热成像仪,”她漂亮的眼睛仿佛会说话,“你在天花板上面太显眼了。”

“卡片热成像仪,这的确是二十年后才有的东西啊。”我心想。


忽然间,我的大脑像是划过了一道闪电。

我抬起头看向她,她的眼睛仿佛也在发亮。

“你来自多少年后?”我问道。

二十三年后。”她说道。


她似乎想要说更多,但是光芒已经覆盖住了她的身体,阻隔了她的声音。

她用力挣脱,却无法移动。

从她张大的口型中,我知道她想要说的,和我想要说的,是同一句话。

我们活在同一个时代!”


我冲向前去,想要抓住她的手,但是被无形的力场隔开了。她的眼神中满是焦急。

我隐约感觉到头皮在颤动,这是时间通道在开启,她即将离开。


我疯狂地扯下衣服,想给她展示上面的铭牌,我翻遍所有口袋,想找到任何一个,哪怕一丝一毫能证明我身份的东西。

而她静静地看着,眼睛里面似乎涌出了江河湖海。


她动了动嘴唇,无声地、缓慢地说出了三个字。

找、到、我。”


我忽然感觉心中充满了喜悦,这喜悦盖过了二十年后满是灰尘的大地,盖过了我曾梦到过的日月星辰,盖过了我前半生所见到的,所有令我喜悦的一切。

找到我。

她消失了,仿佛从未出现。


但是从这一刻起,我和她的生命有了新的意义。

原来在未来世界的某个角落里,一直有这样一个人,在寻找着我,并在等待着我去寻找她。


也许在千千万万个平行世界中,我们素不相识,但是还有千千万万个世界里,我们在互相寻找,而这其中一定有一个世界,我们早已经在一起。


能源不足的预警声响彻耳边,提示我即将离开这个呆了一周的地方。

我把狙击枪拆卸成零件,塞进衣服,透过那些孔洞,看向下方灯火辉煌的大厅。


在水样的光芒覆盖我的身体之前,我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,轻声地对着空气说道:

这是我参加过的,最棒的聚会。”



—END—


聚会作者:慕北南歌

—MX078号作品—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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